他慢条斯理地将马灯挂在墙边一个锈蚀的铁钩上,
昏黄的光映着他保养得宜、此刻却毫无表情的脸。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,皮鞋锃亮,
与这污秽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。他甚至还慢悠悠地摘下了右手的手套,
露出骨节分明、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。他踱步到那个粗糙的木模前,伸出手指,
轻轻敲了敲冰冷的木板边缘,发出“笃笃”的闷响。那声音在地下室的回音里显得格外清晰,
也格外瘆人。“碧君,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柔,却像淬了毒的冰针,
直直刺入沈碧君的心脏,“别怕。都是为了周家。”他微微侧过头,
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,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
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。“你跟那姓李的报馆编辑……走得太近了。日本人,
很不高兴。”沈碧君如遭雷击,身体猛地一僵,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挣扎:“不!不是!
世昌你听我说!我没有!
他只是……只是采访过我的戏……”她的辩解在周世昌毫无波动的注视下,
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“采访?”周世昌轻笑一声,那笑声在阴冷的地下室里空洞地回荡,
“采访需要三更半夜在百乐门后巷‘偶遇’?采访需要他兜里揣着煽动抗日的传单?
”他逼近一步,那刻意维持的温柔假象瞬间剥落,只剩下赤裸裸的厌弃和冷酷,
“汪先生的新政府刚立,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周家?你想死,别拖着我全家给你垫背!
你那个‘失踪’的师兄,骨头渣子怕是都烂在黄浦江底了!你也想步他后尘?”“不!
你不能……”沈碧君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放大,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。周世昌不再看她,
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。他朝那两个汉子微微颔首。“动手。”命令简短而冷酷。
那两个汉子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,粗暴地将沈碧君拖向那个敞口的木模。
她纤细的身体爆发出垂死般的挣扎,双脚乱蹬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不成调的嘶鸣。
指甲在粗糙的木板上疯狂地抓挠、抠挖,发出令人头...